历史

见花想容(2 / 2)

“晚上好。”约瑟夫听到我的脚步,目光从墙上的油画转移到我身上。

“晚上好。”我对他回礼,注意力却被他方才注视的那幅画所吸引,不由得脱口而出:

“这是玛丽王后?”

“你见过她?”

我端详着画中女子的绝代风华,喃喃道:“是也不是……”

我曾经在许多地方见过她。

在五光十色的电影里,在辞藻奢丽的文段中,还有在这一幅幅一眼万年的画作上,我都见过她、法兰西的末代王后:提起十八世纪,论如何也绕不开她。可惜当我跨过了岁月的距离时,断头台的大幕还是已经落下。

约瑟夫也重新看向画中的王后,解说道:

“这副油画成作于凡尔赛宫里面,记录了她一生最美好的岁月……当时英国的长老正在法国游历,仅那一眼,他便再也忘不掉她了。”

我一愣:“难道后来长老将王后……”

“王后的死刑在正午,长老救不了她。”

话题便顺理成章地围绕王后和以王后为代表的那段岁月所展开,我憧憬过那娇柔精致的洛可可风尚,约瑟夫则正是自那时走来的贵族之子,于是我们谈论起凡尔赛宫的花园、晃动羽扇的贵妇与闪闪发光的镜厅;而十八世纪的中国对于西方人而言尚且蒙着神秘的面纱,我的故乡在约瑟夫心中永远承载着浪漫的幻想,于是我们又接着聊了瓷器与丝绸的历史,还有一种同为他乡之客的共鸣。

然而,我们之所以会在此地相遇,注定了是因为美好的回忆过后,便紧跟着悲伤的往昔。

……对于我而言,这一切始于岁月将我抛弃;而约瑟夫则是可奈何地被时代洪流席卷而去:当洛可可时代银质的八音钟已经奏完了它的旋律,逼近的便是强劲而杀气腾腾的历史。

革命爆发后,王室被囚,贵族们逃亡异国,德拉索恩斯家族也不例外。

“克劳德,我的孪生兄弟,没能支撑到抵达伦敦的那一天。”

说这话时,我注意到他悲伤的轮廓在夜色里十分清晰,这才恍然我们站在王后的画像前,不知不觉地说了接近一整夜的话,以至于最早的曦光都从窗户拂到了他的面庞。

我正想说一些遗憾和宽慰,却被结束舞会的爱丽丝打断了。

她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后:“妈妈,天要亮了,我们得快点回去。”

约瑟夫非常绅士地表示,要送我们母女一程,但爱丽丝却摇头拒绝了,说她已经联系好了马车。

“后会有期,德拉索恩斯先生。”

法国前贵族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我聆听着马车轮的颠簸声,回想今晚与他聊过的那些东西,冷不丁听见身旁的爱丽丝说:

“妈妈和那位德拉索恩斯先生,似乎一见如故?”

我有些诧异:“只是聊聊天而已,谈不上什么一见如故的。”

“可你聊得很投入,我喊了你不止一声。”

我听出她语气里面的不快,伸手摸了摸她梳着珍珠的发髻,就像母亲爱抚小女儿一样;以前我经常这样摸她的头,但自从她原本童稚的眼睛被熟女的深邃所取代后,我就很久没有这样做过了。

“爱丽丝,是我的。”我这么哄她,“之前我得知他和法国的末代王后是同时代的人,出于对历史名人的好奇,就多聊了几句,至于你叫我的那时候,他刚好说起流亡期间死去的手足……”

爱丽丝抬起头:“你在迷恋你的人性,多年以来你都这样。”

这话立马让我想起了奥尔菲斯,直要我蓦地噤了声,法对她提起约瑟夫眼睛里、使我憧憬的湛蓝色。

但沉默片刻后,爱丽丝突然抱住了我的胳膊:

“不过……正因此你才是我的妈妈,一直和我在一起的妈妈。”

我笑了笑,顺势将她搂进怀里,一直到马车在门前停下————全然没有看见,怀中女儿那扑闪的眼神中,逐渐蕴积起来的焦虑不宁。

我不知道、我忽略了:在爱丽丝心中,有某种东西正在积聚,并且正慢慢地向我这个世界上最不情愿的目击者泄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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