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软糯,如同春日寒潭上一闪而过的彩蝶,带着限眷恋轻吻水面,惊起了圈圈涟漪,“叮咚”一声,回响不绝。
从没有人这样唤过他,梁郁曾经只听过别的情人这样打情骂俏,却未曾想到这样软腻的称呼也会落到他身上,一时间,他心潮荡漾,一股强烈的羞赧缠上心口,脸上热意更甚。
他下意识挡住了将要凑近的辰修清,红着脸警惕地盯着他:“干嘛?”
“你太可爱了!”辰修清瞧着他躲闪的视线,别扭的表情,心里瞬间融为一团。说实话,他很早之前就想这样叫了,想看看梁郁的反应,想用这样一个具有亲昵和独属意味的称谓占据他,却没想到会看到梁郁这样诚实的回应,简直可爱到让他一命呜呼!
辰修清把拦在他面前的手指牵住,抓在掌心亲了一下,得寸进尺地问:“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不喜欢。”梁郁面表情地说。
“嗯哼。”辰修清揉了一把梁郁烫红的耳朵尖,感叹道:“这么嘴硬啊?真奇怪,这天色还早着呢,怎么我老婆的脸都快赶得上夕阳的颜色了?”
“辰修清!”梁郁气急败坏地抓住他,把他按在草地上,用手使劲在辰修清脸上捏了捏,羞恼道:“跟我道歉!”
与梁郁不同,辰修清根本不怕痒,这点惩罚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隔靴搔痒。他呼吸急促了些,眨了眨右眼,对着梁郁伸出手来,胆大包天地喊:“好老婆,我了,原谅我吧,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梁郁心跳怦然,然而一肚子的气没办法撒出来,就像开不了鱼罐头的猫咪,一边甩着尾巴,一边围着罐头急躁地蹿来蹿去。
正生闷气时,一只手突然扣住他的后脑勺,梁郁晃了下神,唇上湿软,辰修清已经迫不及待闭眼吻了过去。
“等一下,还有人……唔!”
唇瓣相贴,一触即分,梁郁急忙推开他一些,往旁边看了看,顿时松了口气。幸好四周没什么人,章澄和他妻子去吃烧烤,卢铮继续抓他那该死的鱼,大有几分今天我不抓上来一条我就跟鱼姓的气魄。
分心的时间过长了些,辰修清不满地捏住他下颚,把人转回来,又重新覆了上去。
辰修清的吻一向炽热霸道,几乎不给梁郁喘息的机会。他们隐没在草丛中,周围人来人往,唯有他们悄然交腻在一起,吸吮着彼此的气息与唾液,心跳声震耳欲聋。唇分时,辰修清像以往那般轻咬了一下梁郁的喉颈。
“不闹了,闹不过你。”
梁郁仰了一下头,借了点力站起来。辰修清帮他把头上沾着的金黄树叶摘下来,拿在手中把玩,闻言,他弯了弯眼睛,问道:“不生我气了?”
“哪儿能呢?说是说不过你,亲又亲不过你。”
梁郁啧了一声,走到烤架边坐下,上面还剩了一些金针菇,本来想拿来吃,倒是辰修清手脚快了一步,先端在自己面前。
“你得先让着我,我才能赢过你啊。”
辰修清笑了起来,拿过一双筷子,把金针菇串上洒的葱蒜挑出来,推到梁郁身边,问:“饿不饿?要不我再给你烤点?”
“不用了,就尝个味。”
梁郁看着辰修清动作,明白对方一直把自己的偏好记挂在心间,一时有些感动,他接过筷子,真诚地说:“谢谢。”
哪知道手刚伸过去,辰修清就按住盘沿,把铁盘收了回去,没什么表情:“我不要听你说这个。”
“感谢你也不想听?这么难伺候啊。”梁郁笑着吐槽了一句。
辰修清认真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把我对你的好看作是一种理所应当,你可以随时获得,随时索取,不要道谢,也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他顿了一下,握住梁郁的手,放在自己正对着心室的位置:“毕竟我本来就是你的,我爱你。”
“有多爱啊?”
梁郁嘴角扬起,得了便宜还卖乖似地追问。手掌处传来源源不断的体温,那是辰修清热意的根本。辰修清温柔地注视他,眼波流转:“这里,全都是你。”
梁郁于是移开手,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胸口,骄矜地说:“那如果我想要再多一点呢?”
心脏酥酥麻麻,仿佛被电流击中,辰修清瞬间变得难以自抑,呼吸乱了节奏,他丢下一句“可以,只要你愿意”,想俯身追回梁郁的吻,然而手刚一触及,梁郁却别开头,端起那盘挑完葱姜的烤串,笑着转身走了。
在钓辰修清这方面,梁郁疑是位娴熟而不自知的猎手。
李嘉柔去找风景拍照了,章澄坐在岸边的鹅卵石上,见到梁郁往他这个地方来,他赶紧招了招手,惊讶道:“你还没吃饱啊?卢铮都说你吃了五十大串了!”
“你听他鬼扯。”
梁郁把嘴擦干净,站到他旁边,问:“坐在这儿干嘛呢?不陪李小姐拍照吗?我看她拿了一个很大的照相机呢。”
“啊,说来话长……我之前帮她拍过背影照,我觉得照得蛮好了,人高马大的,结果被她一顿猛锤,说p都没办法p,教训了我老半天!”
章澄不服地咂嘴:“这有啥好p的啊?不都是同一个人吗,p出来完全不像本人了好吧?!”
梁郁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之前他也遇见过几个学妹,兴致勃勃地找他合影,还传到了社交平台上,结果后来就再也没找他说过话,甚至于看他的眼神都透露出一股幽怨感。
“对了,你女儿呢?就这么放心她一个人?”
“在婴儿车里睡着呢,她睡觉一般很安静,不怎么动弹。”
章澄在身旁的石头堆里挑挑捡捡,好不容易选中一块心仪的,看向他:“打水漂,会吗?”
这有什么不会的,梁郁随便捡了块薄石,手肘有技巧地弯曲发力,松手,石块旋转着飞入湖面,在水上滚了两三圈。
“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梁郁瞥了他一眼,看章澄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哇哦,这么了解我?”章澄挑了下眉,讶异地抬头。
“那是,毕竟我们认识好几年了,你这眼神一直盯着,我再心大也得发觉了。”梁郁奈地又抛出一个石头。
章澄沉默了一下,站起身,学着他的姿势往水上一甩。水花挺大,梁郁看着湖面的阵阵波澜,若有所思,章澄突然问起:“你和乔文君……是真结束了吗?”
梁郁面色不可避免地一沉,他淡声道:“你要是想聊这个,那就大可不必了。”
“哎哎,兄弟!别走啊,等、听我解释!”
章澄赶忙拉住要往回走的梁郁,手指不小心碰上右手腕,不知怎么的,梁郁整个人像被针刺了一般,倏然抽出手,退开一大步,眼神里满是危险的戒备。
“不好意思,碰到你伤口了?”
章澄对他突如其来的过激反应有点莫名其妙,继而看了看自己的手。
梁郁哽了一下,瞬息平静下来,连自己都惊讶于如今的情绪掌控能力,他冷静地说:“没事。你想说什么?乔文君和我的过去?”
“也不算吧……”章澄看了眼起浪的湖面,有点心虚地说:“梁郁,你应该知道前些年经济不景气吧?我和我老婆都是搞金融管理的,所以亏得特别严重,几乎都是入不敷出那种……”
梁郁站在一旁,看着章澄深吸口气,手往口袋摸了摸,似乎是想拿烟,但却掏出了一根棒棒糖。
章澄说:“那个时候,我都有点后悔和嘉柔结婚,是我没本事,亏待了她。特别是……当我知道嘉柔她还怀孕了,人家一个女孩子,辛辛苦苦跟了我,大着肚子顶着烈日还去上班,我真的,我当时太绝望了,就跟嘉柔说,老婆,我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好不好?”
“但是嘉柔铁了心要生下这个孩子,说这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她舍不得。”
章澄自嘲地笑了笑:“我支持她的一切选择,但当时欠了一屁股债,加上为孕妇准备的开支项目,简直就是走投路。不过幸好,我们当时遇上了一支公益基金的援助,像雪中送碳一样,解决了我们很大的困扰,我真的特别感激他们。”
后面章澄托人才了解到,那支基金是特意为了处于经济困境的育儿夫妻准备的,目的就是帮助孕妇在确保自己的健康条件下,顺利生产,并且不受债务的困扰。
梁郁皱了下眉,越听越觉得熟悉。
“那之后,我就一直在寻找申办这个公益基金会的创始人,想真心表示感谢。直到前些日子回来,接触了他们的成员,我才搞清楚——你知道他是谁吗?”
章澄转头看了梁郁一眼,说道:“是乔文君,这个基金会是他以你的名义创办的。”
回忆如霜雪一般滔天涌来,梁郁记得自己曾经跟乔文君提起过,他比同情那些正在怀孕的母亲,因为据他亲身接触,她们在社会上并不会得到真正有效的实际帮助,相反,因为性别而处处受制于人。
没想到,他当时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乔文君真就这么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