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感觉自己完全不痛了,就跟大哥说,想去花园里走动走动。整天闷在屋子里,实在不是他爱干的事儿。
阎希平不许,怕他信期虚弱,被山风吹得着凉,要带他去听戏。
跟大哥比起来一点也不算虚弱的他,原本想道:
大哥也是关心他的身体。听戏就听戏吧,也不嘛!
谁知当真到了戏楼,他们在椅子里坐下,还没听多久,当台上唱腔豪迈的老生唱到“腰挎龙泉剑”一句时,阎希平仿佛是忍可忍了,皱着眉叫副官去喊了停。又命人取来戏单,拿着仔细看了一遍,说:
“怎么全是些打打杀杀的戏?换了。”
他心里恼火,却也只能勉强自己挂上了一副可怜相,拉着阎希平的袖子恳求道:
“别换啊大哥!我就爱听这些!那些缠缠绵绵、有气力的,我没兴趣听!听了要打瞌睡的。”
“你就是听多了这些打打杀杀的戏,才整天都热血沸腾,精力过于旺盛,所以老往外头跑,晒得脸乌漆麻黑。”
他想扑过去捂住阎希平的嘴,狠狠啃他几口:
“大哥,我——”
阎希平拍拍他拉在袖子上的手,打断了他。
“也不是不许你听。等你养得白一点了,最起码跟顾副官差不多了,我就许你听你喜欢的。”
李继英不知道,阎希平是在故意整治自己,因为自己之前不听话,故意晒得漆黑;还是阎希平当真以为听个戏就会影响他的生活习惯。
他松开阎希平的衣袖,因为对接下来戏台上新换的戏毫兴趣,索性去了趟厕所。再回来时,他状似随手地把椅子往后拖,一屁股坐在了阎希平侧后方。
之后,他不看戏,只管盯着阎希平的侧颜看。
大哥烦人归烦人,优点也是有一两处的,至少,连侧面都比那些风花雪月的戏好看。
看画似的,他从头到脚地冷眼品鉴了一通大哥的侧影,正要再倒着品鉴一番时,大哥忽然扭头看向了他。
他以为自己的行径被发现了,登时心里重重一跳。
谁知大哥不但没有生气,还冲他露出了微笑,笑得眉眼柔和。戏台铺着的红毯和两边拉起的红色帷幕将光线反射到台下,让那双灰眼睛变成瑰美绝伦的紫,他正又是发憷、又是发昏——色令智昏的昏,大哥笑着说话了:
“我记得你小的时候,李耀宗不许你出门,你时不时就求我偷偷地带你溜出去玩。”在这种环境下,他那声音比往常提高了一些,“我那时候也带你听戏。最常听的,就是现在台上的这一出。”
“啊?”他不由往台上望去。
细细听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觉得毫印象。
他看回阎希平。阎希平已经扭过了头,仍然望着台上。
他看不到阎希平的眼神,只能看见那淡粉菱唇的唇角,始终翘起的浅浅的弧度。
“那个时候,你一听到这一段,就要高兴得手舞足蹈,你小时候力气就比继贞大,你在我怀里乱动,我每次想按住你都要弄得自己满头大汗。可当时你那么小,我想你也听不懂戏,真不知是在高兴个什么?”
他顿了顿,想答话,喉咙里却像是给什么东西噎住了。
最后好歹是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冲淡了胸中的烦闷。他的叹息声被乐声掩盖,除了他自己,没人发现。
“大哥……”拖着椅子上前,他紧挨着阎希平放下椅子,又坐回了原处,把阎希平始终热不起来的手拉过来,攥紧了。
他凑到阎希平耳边,在一片潺潺流水似的扬琴声里,低声问:
“大哥,你记不住我的年纪,怎么倒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儿?还记得这样清楚?”
“事情其实都在我的脑子里。只是,我得看见了能够提醒我的东西,才会将它们想起来。”
他点点头,后来反应过来,又“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握着阎希平的手,静静陪他听了一会儿戏。
这时,一个勤务兵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被他握住的手没动,阎希平抬起了另一只手,从托盘上端起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递给他:
“继英,喝汤。”
他没多问,接了阎希平手中滚烫的碗,屏住呼吸,闭上眼,仰起脖子将那碗酸腥苦辣样样俱全的“汤”一饮而尽。
睁开眼,他泪汪汪地看向阎希平——是烫出来的热泪盈眶。阎希平被他逗笑了:
“张嘴。”
他“啊”地乖乖张大嘴。随即,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碰到了他作痛的嘴唇。他垂眼一看,看见了阎希平清瘦苍白的手。
甜味从舌上蔓开,他本能地猛嘬了一口,梅子糖的气味和阎希平手指的凉意侵入了他的咽喉,他咽下它们,仿佛咽下一缕芳冽的雪。起先是又甜又舒服;后来目光上移,他望着阎希平的眼睛,才慢慢地感觉出了酸,和胃里泛起的寒冷的痛楚。
爹没了。而大哥的手,也一辈子都会是这样的凉。
他又想,除了这过分偏低的体温,大哥其实没有怎么变的。还是那个要谁白、那人就不能黑;要谁往东、那人就不能往西的大哥。
而没变也正常,毕竟有胆指责大哥的人,要么跟他隔着千山万水,鞭长莫及;要么就已经深埋泉下,化为了一抔黄土。余下的,没谁敢说他一句不是,只能是任由他一直这么强势地、任性地、惹人生厌又踏踏实实、真真诚诚地表达着他的好意。
大哥没有变。
可是自己,早已经不是那个把“大哥是世上第一疼我的人”,和“大哥什么都好”,还有“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挂在嘴边、也牢刻于心里的幼童了。
到了晚上,他实在是坐不住,想拉着阎希平在室内跳舞。他特意选了节奏缓和的舞。阎希平这回终于没有反对。
他心中庆幸:还好哥儿的信期只有一天!否则他才芳龄十八怕是就要变成个疯子了——与信期发热期这些关!是会被大哥活活折磨疯掉!
一天的信期过后,就该是属于哥儿的需要“安慰”的发热期。他发热期也是第一次到来,所以同样凶猛。一边跳舞,他就一边试探着跟阎希平说:
“大哥,我的发热期今晚就要来了,我……这个也是第一次,会比较……所以今晚想委屈你陪陪我,行不行?你要是嫌我黑,可以蒙住眼睛不看我。”
“我蒙住眼睛?那要怎么做?”
“……那个,我能不能在上面?”
“什么?”阎希平先是一愣,然后忽然停下了动作,面表情地看着他:“你要造反吗,李继英?”
他呆住了,半天总算回过味儿来,赶忙对着阎希平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是说,我,那个,我们——”
他不得已抬起手来比划,一个手环成圈一个手伸出两指插进圈里,急得口不择言:“这个洞还是我,指头是你……我的意思是,我跨在你腰上,我自己动,省得你累!”
说完才觉得满脸发热。至于为什么这么说,他当然不是怕阎希平累,只是绝不敢把真心话告诉阎希平。
他问过医生,知道最不容易受孕的姿势就是站立位和坐立位,因为采用这两种姿势时生殖器下坠,穴口开放,大部分精液都会随着阳物的抽出而流出体外。
以他的体质,一旦怀上了,就基本不可能掉。因为这该死的、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来了的发热期,“圆房”是没法躲了,他认了命。可他现在还不能接受给阎希平生孩子。
他估计阎希平多半不会去了解得这么详细,便欺负他不懂。
“你都陪我一天了,我心疼你!大哥,你就让我服侍服侍你吧?”
阎希平果然不懂。
闻言,仿佛被他的体贴所感动,阎希平当即笑着答应了:
“你不要弄痛我,也不准弄伤你自己,这两点你都做得到,可以依你。”
按照阎希平的喜好,当然还是边看边做更好。
可是,夫人这回有了特殊情况。他总不能放着自己太太独自一人,熬过最凶猛的第一次发热期。
而太太目前的样子,也的确是不大符合他的喜好,蒙着眼睛,或是关了灯,他觉得也是应该——其实太太的五官还是很俊俏的,皮肤养了一段时间,也没有那么粗糙了,美中不足之处,就是黑得过分了——看着煤炭似的太太,就算太太不提出建议,他自己都要担心自己会法振作。
床靠是黄铜的,李继英怕硌疼阎希平娇贵的背,往他身后塞了三四个软乎乎的胖枕头。
背倚软枕头,阎希平一颗颗捻开了李继英小褂上的纽扣,露出他身体上比起脸要白皙不少的皮肤。
色差从李继英两条胳膊,和胸口处分开——胳膊黑,常露在外面的一片胸膛也黑,其余的地方被衣服遮住了,呈现出比顾德全略深一些的麦色。
阎希平垂着眼睛,避开李继英黝黑的面孔,只盯着他深麦色的肌理流畅的身体,一手轻轻捏揉着他右边褐色的乳豆,一手攥住了李继英颤抖着的、滚烫的手。
他带着李继英,把李继英的手按上了自己的侧脸。
他想自己的侧脸大概对于李继英来说,有些过分凉了,李继英的手哆嗦得愈发厉害。
哆嗦只是一下,李继英单手捧起了他的脸。
李继英盯着他,黑眼睛里有晶亮的光芒闪烁,片刻后,猛地凑过来吻他。
滚烫的舌头伸进了他嘴里,他闭上眼睛回吻着对方,一边抓住李继英的那只手继续往下,让李继英发热的指尖擦过他的下巴、颈项、胸膛、腹部,最后停在了尚未勃起的地方。
李继英似有所感,松开他的唇舌,瞪着他吭哧吭哧喘气,眼里似愤怒似亢奋的一片火热。
他嘴边沾着不知道是他还是李继英流出的口水,他感觉到了。
在他嫌弃地想要皱眉的一瞬间,李继英再次低头。
伸出殷红的舌,李继英重重舔舐着他嘴边的液体。似乎是怕舔不干净,李继英不断变换角度,舌头一次次刷过他的嘴唇,湿滑滚烫。
“继英。”
李继英闻声侧过脸,见阎希平躲避似的抬起下巴,目光斜射向自己,是个高傲的拒绝姿态。
然而目光相接,他发现了阎希平眼睛里温暖的情欲气息。阎希平的眼里唇边,噙着一点笑:
“你现在是我的太太了。今晚,我想要考一考你作为太太的本事。”
李继英咽下刚才一顿猛舔舔进嘴里的东西。
他盯着眼前没穿上衣,还要“考一考”自己“本事”的大哥,又砸吧了两下嘴。
下腹仿佛燃起了一簇火,烧得他血液发烫,又热又渴。这第一次发热期名副其实,果然凶猛。
他想。然后依据阎希平的暗示,他伸手隔着裤子爱抚起那微凉的,柔软的器官。
一开始只是想帮大哥揉揉,谁知揉着揉着,他没能抵挡住心里的焦渴。掰开阎希平的腿,他趴伏到阎希平腿间,仿佛能感觉到阎希平混着喜欢和打量的目光落在他的头上,身体由此变得更像在燃烧。他伸出舌头,仔细而激动地描绘着那里的轮廓。
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从鼻子里喷出来的热气,因为颤抖而破碎,因为激动而滚烫,全都狠狠喷在了那个脆弱清香的地方。大哥连这里都被侍弄得很好,没有半点异味。
阎希平愈渐不稳定的喘息成了助燃剂,让他体内的火焰再次暴涨。对方雪白的绸裤,很快在中央被他舔湿了一大片,粉嫩颜色从半透明的布料中透出。
与布料一齐变化的,还有那团颇有分量的器物,它从沉睡中被滚烫灵活的舌头硬生生舔醒,成了温热隆起的一大团。
“可以了。”
声音沙哑地说完,阎希平拍了拍李继英的脑袋。李继英最后舔了一口,唾液在他深红的舌尖和透出布料的粉嫩间,拉出了根长长的莹亮丝线。
丝线断裂,李继英抬头,那张还残留着少年人桀骜不驯气息的、堪称是剑眉星目的俊秀脸孔上,露出一个有点不和谐的乖巧的笑。
他动作利索地爬了上来。
阎希平调整了一下身后的枕头,双手试探着扶住李继英的腰。
似乎是觉得不舒服,阎希平又扭头去调整了一下靠枕。从被褥下快速抽出了提前准备好的物事,等阎希平转过头来时,李继英双手攥着布条,藏在身后:
“大帅,我要开始了?”
得到了阎希平的同意,他出手如电,几乎没有给阎希平反应的时间。
“继英,你为什么要拿一块黑色的布蒙住我的眼睛,”按住李继英要打结的手,阎希平皱起眉,“我什么都看不清了。你给我换一块,我要白色的。”
“大帅,卧室一下子找不到白布了。”
李继英道。随即他凑近阎希平的耳朵,往阎希平耳朵里吹了一口滚烫的呼气——这个倒不是作假,也不能作假。
他是真的浑身发热,头脑都被热度冲得有些晕眩。
自己都觉得自己今晚可能要当不成人了,只是一头被热意控制的野兽。
感觉阎希平轻轻颤了下,他凑得更近,趴伏在阎希平身上,含住了他冰凉柔软的耳垂,用力地一吸。
“太太?”
“好大帅,好夫君,我不想去找别的布了,我好难受,好热。就这样吧,好不好?求求您……”他温声软语地恳求着阎希平。
阎希平没再说话。
李继英知道他这就是默认了,手指利落地将黑布绕过阎希平的头,在对方后脑系了一个活结。
然后声地长舒了一口气,盯着阎希平,他在使身心沸腾的火焰中,沉默地对“大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