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好像没疼得那么狠了,阎希平放开了他的头,收回手揣进口袋,阎希平闭了眼靠在车座椅背上,不肯理他。
满脸傻笑还鼻青眼肿的死小弟,实在没什么好看好理的,让他一个人出乖弄丑去。
坐了几个小时轮船,他们抵达了青阳。一下了船,就有车来接。汽车把李继英直接拉到了当地最大的医院,做全身检查。
李继英的伤情之严重,出乎了阎希平的预料。
过栈桥时,李继英怕他踩着水迹会滑倒,是全程抱着他过的。而全程脸上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大的痛苦。
他以为李继英起码骨头都没断。
可检查结果显示,李继英有两根肋骨骨折、多处内脏包膜破裂以及出血,皮肉伤更是不计其数。他听到医生讲解检查报告的时候,有一点吃惊,一是没料到亲兄弟打架,下手还真如此狠;二是惊讶于继英伤得这么重,竟还能抱着他走得稳稳当当、还能不露出痛苦之色。
好在,李继英到底是年轻,受的又都不算致命的重伤,在医院没躺多久,李继英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李继英出院的第二天,午后。
阎希平被李继英伺候着吃过了午饭,正满足地躺在种满植株的庭院里晒太阳。
青阳的气候,跟青莱差不多,也是即便在冬季,白天都阳光充沛,很温暖,植物可以在冬季茁壮生长,李继英怕他被晒坏,把他的躺椅搬到了牵牛花的花架下,这种在金素省秋天就会凋零的花,生长在了青阳省,却是到了这个时候,都还叶繁花茂,阳光通过花叶的间隙洒下来,把他周身照得暖和舒适。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听到李继贞出兵攻打过来的消息。李继英猜测说,可能是因为哥哥伤得比他更重,还在养伤,所以没心力来找他的麻烦。
阎希平想了想,感觉小疯子不太可能因为伤情更重就养更久的伤。
小疯子疯起来连命都可以不要,敢对着他的枪口直往上撞,何况一点不致命的伤。只是,他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就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李继英的猜想。
李继英侧身躺在椅子上,看画似地把大哥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他将目光投在了自家大哥的脚上:“大哥,你的脚趾甲长长了,我来帮你剪一剪吧?”
“长了吗?”阎希平坐起来,扳着脚看了看,“是长了。可你帮我剪,你身上的伤不痛了?”
李继英看着他的侧影,几乎发了痴。
一身过于素白的绸缎裤褂,反衬得阎希平皮肤有了血色,两者白是差不多程度的白,只是阎希平的肤质更柔润一些。在阳光下,阎希平静静躺着是一尊如玉的美人像;活动起来是成了精的美人像,是要以他这种凡夫俗子的魂魄为食的。
“不痛。”
他有些出神,低低地说:
“我不痛了。我早就不痛了。”
阎希平听他一再肯定,同意了。
仔细的一番修剪过后,李继英单膝跪地,将阎希平的右脚抱在怀中,拿矬子轻柔打磨刚剪得漂亮的趾甲。
阎希平的脚也是细腻如玉,只有脚掌和脚跟透出粉红。他磨着磨着趾甲,实在忍不住了,眼巴巴抬眸望向阎希平:
“大哥,我……”
阎希平注意到了他胯间突兀的臌胀,然而故意装没看见,就要罚他:
“叫我干嘛?嫌我的脚了?不想帮我继续修了?”
李继英迎着阎希平从上方投来的含笑的、傲慢的视线,实在实在没忍住。
抬起他的脚,李继英用力在他足背上亲了一下重的。
“啵”地响亮一声,阎希平瞧见自己的脚背上落了水印。
“你……”阎希平恼了,狠狠地把脚在李继英袖子上乱蹭,试图把脚背上的口水蹭掉,“还没修完呢,我的趾甲……你说得好听,帮我剪趾甲,实际根本是在偷偷发浪!你就不能等一等吗?浪猴儿……臭小子!”
李继英已经起了身,虚压到了躺椅上。
他双臂撑在阎希平的脸颊旁边,眼里是炙烈的、忽闪忽闪的水光:
“大哥,我可以用我的身子,再伺候你一回吗?你就要走了,我——”
“报告!”
非常不识相的一个勤务兵——李继英想着,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又直起身,换了个方向缓缓吐出。
走回自己的躺椅,他坐下,拿起外套遮掩住下身,望向勤务兵问,“有什么事?”
“总司令,有一份电报,来自青莱省的李督办,那位李志忠先生。”
哥哥?
他一惊,站起来,随手将军装外套系在腰间遮挡了下体:
“拿过来吧。”
勤务兵送上电报,他看完之后,血从心脏往头顶涌,眼前一阵阵发昏。
是气得发昏!
是酸得发昏!是后悔得发昏!
电报不是给他的,而是给大哥的:
继贞,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