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林楠笙连中两枪，还引发了肺部的旧疾，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向一旁的江水里栽去，但是落水之前，他用仅存的意识极其冷静的连开三枪，干掉了隐藏在暗处偷袭的狙击手。
“少将！！”
屠格和聂晨在见林楠笙落水的瞬间，便也毫不犹豫的追着他跳下水。
冬天的江水里冰冷刺骨，水中的暗流杂乱章，只要被卷住便很难挣脱，更何况林楠笙落水时已经几近昏迷。
周耀庭看到林楠笙中枪落水，心中的狂喜已经按捺不住，虽说还不确定生死，但是腊月的黄浦江水支流有多危险他很清楚，这一次定然有去回。
终于将最恨的人铲除，周耀庭已心恋战，只想尽快收缴林楠笙在上海的势力。哦对，还有那几个共党，何应钦的人看起来并不占优势，双方打的难舍难分，他现在带着大批人马杀个回马枪，或许还能捞些好处。
周耀庭越想越心潮澎湃，似乎已经看到自己不久之后在总统身边执掌大权的样子。他接过身边特务手里的M1，对着近岸的一片水域里疯狂扫射，直到将两组弹夹全部清空，才长舒一口气，将轻冲扔回特务手里，畅快的大声说道，“打扫战场，回梧桐路，去把那几个共党也抓回来！”
周耀庭心情大好，身边的特务也跟着奉承几句，警惕心已然不似刚才一般高，几人边笑着边从江边往回走。
“咻——噗！”
德国毛瑟Kar.98K狙击步枪，威力大，射程远，加装6倍瞄准镜后可射杀1000米处的目标，有效射程甚至能达到1500米。在500米以内狙击时，能把人的头直接打烂。
端着一把空夹M1的特务还保持着刚才面对周耀庭时谄媚的笑容，但仅仅是一瞬间，他面前志得意满的周处长就只剩下一副躯干，脖子上顶着只剩小半截的脑袋，模糊的血肉喷溅在四周。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对面的狙击手又是连狙五枪，将周耀庭身边几个心腹也一起送走。
剩下的人总算回过神来，正准备还击，就见不远处驶来一辆车，停稳后从车里走下来一人。
“沈站长？”
沈醉也没废话，直接将手里的文件扔给一名特务，“据确切情报，周耀庭就是中共地下党安插在军统里的高级特工，后来又机缘巧合被蒋公子收入麾下，继续潜伏的国民党内高层身边，泄露国军许多机密情报，企图加害我党年轻有为的高阶军官，现已全部查实。”
沈醉是保密局云南站的站长，那份文件上有郑厅长和毛局长的亲笔签批，这意味着周耀庭的身份已经在南京高层盖棺定论了。
剩下这些人都不是周耀庭的心腹，只是遵照蒋经国的指示助他捉拿林楠笙，并没有什么利益牵扯，更谈不上忠心。现如今证据确凿，这些人要是还不知道该干什么，那也不用在南京混了。
“劳烦沈站长了，我们这就将共党间谍的尸体带回去送到保密局。”拿着文件的特务态度非常讨好。
“直接放上海站里就行，会有人处理，你们没事就尽快回去向蒋公子复命吧，发生这样恶劣的间谍案，想来委员长急需听蒋公子对此做出解释。”沈醉这话的意思很明确，本来蒋公子就在蒋校长的考察期内，结果由于信共党间谍，间接害的我党高级军官生死不明，这可不是小事。
蒋介石可能不会那么关心到底谁被害的生死不明，但他一定关心自己费尽心血培养的接班人能力尚欠和识人不清的问题。
对面的人明显慌了，若是蒋公子被总统责罚，他们这些人就更是难辞其咎了，得想个办法把大部分问题都归咎给这个周耀庭，对，都是这个就间谍的。
前脚刚打发走了这些人，沈醉已维持不住表面的平稳，他焦急的奔向江边，边跑边对手下的人喊道：“找到了吗？再多派点人去找！！给我开条船来！”
“沈先生别慌，先生已经带人下水去找了，您得留下来善后。”栾鹏韦死死拉住就想下水去找人的沈醉，虽然他也很担心，但是林少将此前交代的任务他们不能不完成，若是回头见到少将，他们也好有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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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笠已经在黄浦江这条支流里找了五天五夜，虽说只是支流，但何道宽，河水深，打捞非常不易。即便如此，整整五个昼夜的时间也足够他们搜完这一条支流。
然而。没找到。
林楠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加大搜索范围，向黄浦江主干流方向继续搜。”
“是，先生。”
何刖跟随戴笠十几年，甚至比沈醉跟随戴笠的时间还要长，他从未见过这个冷心冷情的男人有过这样恐惧的样子。
是的，恐惧。一个和戴笠完全挂不上钩的词汇。
虽然这个男人还能冷静的作出指挥和判断，但何刖知道他其实并不清醒，早就从林少将落水，又被追着打空了两匣子弹时，戴笠就疯了。沈醉还在岸上和蒋经国的人斡旋时，戴笠就已经顾不得会被人看到，亲自带着人顺着暗流的方向去找人。
他很冷静，因为那人等着他救命。
他已经法维持清醒，因为他的半条命现在生死不明。
直到第15天，戴笠接到一份情报，一份绝密情报，这个男人才总算恢复点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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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聿明的第二集团军已经在陈官庄附近与共军僵持七天，原本他有机会让邱清泉带着一部分人在解放军形成围拢之势前突围离开，奈何中央的指挥让他们继续前进。
再往前就是送死，如此显而易见的局势，甚至让杜聿明觉得中央这是想拿三十万大军给自己殉葬。
上级的命令不能不从，邱清泉带队在最后全力与围拢上来的解放军厮杀，但是只要不停下脚步，他们就是在自己往共产党的陷阱里钻。
如今被围困陈官庄，这样的局面说是意料之外，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林楠笙应该早就看出来，国民党高层这些不可调和的问题和矛盾，终将导致他们一败涂地，才会急切的让他选择避战。
那么他自己看出来了吗？
当然看出来了，甚至于杜聿明要比林楠笙看的更透彻，可那毕竟是他的党国啊！
这个党国再烂，那也是他的信仰，是他从军的梦想，是他接受了孙中山先生思想后为之奋斗的方向。
他不能降！
直至某一天的夜晚，解放军在连续奋战多日后，确定了己方优势的前提下，终于放缓了围剿之势。
杜聿明在一间打扫干净的屋子里闭目养神，忽然他到门锁有响动，他并未惊动门口的人，而是继续假寐，等着对方送上门来。
“行了，别装了，知道你没睡。”冰冷沙哑的声音，突兀的响在身边。
杜聿明猛地睁开眼，眼中确实毫睡意，只是原本锋利的眼神此时又带了点疑惑。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楠笙呢？”杜聿明缓缓起身，看向坐在床边一把椅子上的男人，“你不是要带他去香港？来这干嘛？”
“我没时间和你废话，你最好安静听我把话说完。”戴笠根本不接对方的话茬，只是言简意赅的把一个月前发生在上海的事说给杜聿明听，末了，也不等杜聿明说话，直接说道：“我已经得到确切的情报，楠笙落水后在附近的河道里被共党的游击队救下，之后就把他带回了解放区。现在我法确定他具体被安置在哪个地方，我需要你和沈醉一起，进入解放区，进入他们的大本营，那里是楠笙最后可能去的地方。”
“你想让我投降？”杜聿明狠厉的目光逼视对面的人。
“你是降还是起义我不管，我只需要你进去，配合我把楠笙接出来。他不能待在他们那个所谓的新中国，那里很快就容不下他了，继续留在那里，他很有可能会死于非命。”戴笠的声音或许一般人听不出异样，但杜聿明也深谙情报特工那一套，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这个杀人如麻冰冷嗜血的军统局长，此时话音中的恐惧。
杜聿明死死按住自从听到林楠笙中枪落水下落不明后，就阵阵抽疼的眉心，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面对当时的情况他同样会选择参战。
只是这样的选择，不能以林楠笙的生命为代价。
是该为当初的决定做个了断了。
翌年1月10日，徐蚌会战结束，悍将黄百韬、邱清泉战死，胡琏退回国统区，紧随蒋介石向南撤离，黄维宁死不降被活捉。
杜聿明，率部起义。
同年2月，沈醉与杜聿明来到北平，一个月后，将换了新身份的戴笠接进北平城。
同月，戴笠在北平的协和医院，终于见到了重伤昏迷的林楠笙。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