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枣坐在凳子上靠着沈乔松的腰,他的头昏昏沉沉的,沈乔松用手托着他的下巴,沈乔松忍不住摩挲李枣的脸蛋,暑假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也瘦了回去,下巴尖的吓死人。周常安又把他背到医务室观察间的小床上,没有别的学生,这里静悄悄的。
第二天早上,李枣才醒了过来。
沈乔松和周常安坐在一旁,看到他睡醒了走上前:“好点了吗?”李枣甩开了他们扶他的手,自己撑着身体做起来。
他面色苍白的厉害,嘴唇因为缺少水分起皮开裂,整个人看着不像活人。
沈乔松拧开保温盒,里面是一碗温热的粥,沈乔松舀了一勺子,吹凉了送到李枣嘴边:“小心烫。”
李枣没张嘴,沈乔松放下勺子:“不想吃吗?没有胃口?吃一点点吧。”
李枣摇头,沙哑着声音说:“不想吃,我要回宿舍。”
沈乔松看他实在坚持,把保温盒又盖上了。李枣拒绝穿他的外套,周常安有点冒火:“你不穿外套想冻死自己吗?”11月份的B市已经很冷了,黄叶子掉了一地。他不穿外套,周常安就不许他出去,李枣可奈何地套上了衣服。
一回到宿舍,周常安就打开了空调,暖烘烘的风吹着才让手脚冰凉的李枣舒服了一些,沉默不语地脱掉外套还给了沈乔松,自己找出唯一一件厚外套披在身上,坐在桌子前面,打开书盯着发呆。
周常安搬了板凳坐在他身边:“你到底怎么了,突然发烧了,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李枣没说话,手指搓着衣角。
周常安继续念叨:“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吗?你这样毕业了怎么办?”
沈乔松看出了李枣的不对劲,打断了周常安:“你怎么了?从我们俩回家吃饭那天就很奇怪。”
李枣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那天,我看到你们和那个女孩……”
“沈天晖?是在家看到的那个女生吗?那是我表姐,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周常安以为李枣是误会了他们和沈天晖的关系,松下一口气。
李枣又不说话了,他沉默了一会,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你们是想做爱吗?记得给钱就行。”
沈乔松皱起了眉头:“胡说什么东西!我们有那么禽兽吗?”
李枣闻言停下了动作,盯着地面不知道说什么。
寝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空调风机的声音。
直到李枣小声说:“我,我跟老师说了我想换宿舍,应该过两天就搬走了……”他同辅导员坦白了室友二人知道他卖照片的事,辅导员也主动问他需不需要更换宿舍,李枣犹豫了一下答应了,他和沈周两人的关系搬不上台面,要是能够就此结束也挺好的。
周常安以为自己听了:“你说什么东西?”
李枣说:“我说,我、我要搬出去。”
咣当,周常安暴怒地站起身,椅子被掀翻在地,李枣吓得一哆嗦,书页被掀翻了几页,飞出来李枣当初夹在中间的小纸条。沈乔松从地上捡起纸条,一字一句地念着上面的话:“同学你好,我叫张居合,在图书馆经常能看到你,觉得你很可爱,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张居合就是那天拦下李枣的男生。
周常安愤怒地掐住李枣的下巴:“你就为了他?为了他想跟我们分开了是吧?”李枣后退着想躲。
沈乔松撕掉纸条,幽幽地说道:“跟他分手,别忘了我们还留着帖子,都大四了你应该也不想退学吧?”
李枣眼泪划过脸颊,落到周常安的手上,周常安感觉自己的手简直要被这两滴泪水烫伤了。
“老师已经知道了。”
“什么?”沈乔松和周常安愣住了。
“老师,学校,他们全部都知道了……”
李枣用力扒开周常安的手:“他们全部都知道了,本来是要开除我的。”周常安掐很用力,在他的下颌处留下了明显的掐痕。
周常安赶忙慌张地说:“不是我们说的,我没有说,沈乔松,是不是你说的?!”
李枣擦了擦眼泪,他当然知道这不会是他们俩说的,他们俩说也不可能同时把自己穿名牌的事也给举报上去了。
“我知道不是你们说的,我好累,我要去睡觉了。”他爬上床,用被子蒙住了头,就像以前的自己一样,在寝室里小心翼翼。
周常安和沈乔松还在底下解释,李枣捂住耳朵,紧闭双眼,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就像李苹教他的一样:“躲在被子里就不会有鬼啦。”李枣想到姐姐,眼泪流出,很快就打湿了枕头,他轻轻抽噎着,想要快点睡着,只有在梦里他才能见到姐姐。
他终于睡着了,或是半梦半醒,他看到李苹坐在石头台阶上,旁边还有年纪小一些的宋慧,两个人揪着草茎编一些手工小玩意,李枣想起来那是李苹为了补贴家用编的,她会挑着去集市上卖,虽然很多时候一个都卖不出去。
他扑进李苹怀里,自己从20岁变成4岁的孩子,李苹笑着搂住他,李枣说:“姐姐教一下我,我帮姐姐你们编。”
李苹拒绝了他,他就蹭着李苹的脑袋:“啊啊,姐姐,姐姐,教教我嘛。”
宋慧在一旁笑着:“不对呀枣儿,你不能学这个,你要学物理,化学,去考大学,当博士,懂不懂?你学这个没有用处的。”
李阳光从远处走了过来,他肩上用扁担挑着两筐子玉米,累得他一头热汗,李苹上前为他擦汗,宋慧也站了起来,三人一同走远了,只留下李枣一个人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李枣从梦中惊醒,眼泪汹涌流下,漆黑的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除了空调的呼呼声以外只有他压低的痛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