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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疏忽而过,门外似乎有人在吵嚷,所幸稳婆给力,几个老婆子将年轻力壮的宋书澄死死拦在门外,愣是没将一点声音传进去。
血腥味逐渐浓烈,很快弥漫了不大的屋子。
宋书澄心急如焚:“里面躺着我的妻子,是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我凭什么不能进去。”
一名稳婆见状,低声解释:“宋大人,不是我们不让你进,而是里面有位贵人,我们拦着你……也是贵人的意思。”
长安城遍地的贵人,会医术的人不在少数,可真正做出成绩的只有一人,他的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扶光公主。
当今圣上最宠爱的长女,为了她不惜与群臣作对,破格提拔、荣耀加身不说,乃至给了上朝参政的权力。如何不让人嫉妒、如何不让人忌恨?
假使袁娘子真的命丧黄泉,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一笑了之,只因这位公主深受永元帝喜爱,便有了为非作歹的资本。
良久,微凉的霜凝结,结挂在厚厚的叶片上,不大的产房内烛火通明。
一滴汗滑过耳畔,很快被细布拭去。
“拿些白糖来。”她粗喘着气,尽量不让口气碰到伤口。
细粒的白糖落下,刀口逐渐止住血液,大盆的血水端出门外,她微微一笑,宣告了这场无声的胜利。
受不了寒受不了惊,黎昭看着床上昏睡着的袁娘子,心中感慨万千:曾经八面玲珑、洞察人心的女子,在病床上也会露出受伤的模样。
她抱着怀里的婴儿,仔细哄着。
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这孩子是辰时出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哭声传到宋书澄的耳朵里,他恨不得立马冲进来,只可惜门外的稳婆死死拦着,让他得不到机会。
“让他进来吧。”她轻声说。
宋书澄进来后的第一句话竟是:“我娘子呢?”
她抬起下巴指了指:“在哪儿,不过已经睡着了,你还是别吵到她。”
喘息间,宋书澄猛地跪在地上,做足了恭敬的姿态:“臣见过扶光公主,公主千岁。臣……”
黎昭让他起来,将孩子递给他:“这是袁娘子九死一生拼来的孩子……”她想了想,补充道:“虽说是个女孩,可——”
劝慰的话卡在半路,只听宋书澄欣喜若狂,声音微微颤抖着:“臣这一生有妻有女便已足矣,男孩也好、女孩也好,都是娘子送给臣最好的礼物。”
再往下,他沉默片刻,忽而冷笑一声:“臣一无济世之才、二无滔天之势,留给孩子的不过是薄田几亩、藏书几箱。啊,不小心唠叨了许多,还请公主见谅。”
世人大多喜欢提拔亲族,以此来巩固权势,永元帝是,天下人亦是,没了亲人族人的宋书澄,便是孩子最大的后台。
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记恨花雨棠一包老鼠药药死他全家?黎昭心知肚明,但此刻也不方便挑明,也由着他胡乱说去了。
“你既已经想开,我也不过多久留,先走一步了。”
临行前,高亢的声音在产房内回荡:“臣宋书澄,叩谢公主殿下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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