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深吸一口气，缓缓低下头，弯下腰，将脑袋从自己的裤裆底下穿了过去，朝着身后望去。
颠倒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正常的。
然而，就在那片看似正常的景象中，一个身影，却显得异常清晰。
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林越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正是那个舍己救人，最终却惨死尸口，连尸体都被自己亲手引爆的研究员！
胡海平！
林越维持着这个怪异的姿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妈的，真有鬼！
而且还是个熟人鬼！
虽然对方可能不认识自己。
但自己，却认识对方！
跟僵尸那种没脑子的怪物比起来，鬼这种东西，神出鬼没，虚无缥缈，难对付一百倍。
更要命的是，自己现在根本没有阴阳眼。
总不能一直弯着腰，从裤裆里看人跟鬼打架吧？这也太他妈丢人了。
林越心里飞速盘算着对策，但身体却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股阴冷的感觉始终萦绕在周围，但预想中的攻击，却迟迟没有到来。
那个叫胡海平的鬼，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
林越缓缓地，试探性地把头收了回来，直起身子。
眼前的世界恢复了正常。
空旷的街道，破败的建筑，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阴冷的气息并没有消失，就像一台无形的空调，对着他的后颈猛吹冷风。
那只鬼，还在。
它没有趁自己看不见的时候动手。
林越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丝。
看来，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
“你……是胡海平？”
林越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沉声开口。
“是。”
那个飘忽不定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在他耳边，“我死了……被那个姓刘的畜生害死了。”
声音里没有滔天的怨气，只有一种化不开的悲哀和茫然。
“他为了自己逃命，把我推向了僵尸，然后一个人跑了。我……我就这么变成了鬼。”
林越沉默了。
这和他之前的猜测，一模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报仇？”
“报仇？”
胡海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我试过，可我只是个刚死的魂，连碰都碰不到他。而且……我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我的那些同事，我的朋友们，能够活下去。”
“所以，我就一直跟着你们，看着你把他们都救了出来。现在，他们安全了，我的心愿……也算了了。”
那个声音变得更加虚无缥缈，带着一丝解脱。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离开。我好像……被困在这里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看到你好像很厉害，什么都懂，就想着，你是不是能看到我……”
林越听着，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家伙嘴上说着心愿已了，可那股执念，根本就没消散！
他对那个姓刘的杂碎，怎么可能没有恨？
那滔天的恨意，只是被他想保护同伴的执念给强行压了下去。
怨念，是纯粹的恶，会驱使鬼魂去杀戮。
而执念，可以善，也可以恶。
但无论善恶，只要执念不消，魂魄就无法进入轮回。
更糟糕的是，胡海平已经错过了死后魂魄自行消散、进入轮回的最佳时机。
再这么拖下去，他被压抑的恨意迟早会吞噬掉他最后的理智，让他从一个心存善念的游魂，彻底堕落成一个只知杀戮的厉鬼。
到那个时候，别说杀掉刘研究员，就算把刘研究员挫骨扬灰，也救不了他了。
真是麻烦。
林越心里叹了口气。
也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往生咒！
系统刚刚奖励的【往生咒】！
这玩意儿，不就是专门用来对付这种情况的吗？
不过，想要成功超度，前提是必须先了却对方的执念。
而胡海平真正的执念，根本不是看着同伴安全离开。
而是要让那个背叛他、害死他的刘研究员，付出应有的代价！
想到这里，林越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你想离开这里，我可以帮你。”
他对着空气说道。
“真的吗？”
胡海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惊喜。
“不过不是现在。”
林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先跟着我，等咱们出去了，我会让你亲眼看着，那个姓刘的杂碎，得到他应得的报应。”
林越继续说道。
“等你的执念彻底了了，我再送你上路。”
胡海平沉默了许久。
“好。”
终于，胡海平应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林越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转身，朝着加油站的方向走去。
身后，跟着一个看不见的同伴。
……
当林越回到队伍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而林越只是平静地扫了一眼因为恐惧而缩在人群最后的刘研究员，那眼神冰冷得像是在看一块石头。
“走吧，出城。”
他言简意赅，带头向着城市边缘的方向走去。
队伍再次启程，这一次，目标明确，希望就在眼前。
穿过几条废弃的街道，绕过成堆的汽车残骸，远方，一道狰狞的钢铁轮廓线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是一堵墙。
一堵高耸，将近十多米，由灰色的水泥和黑色的钢铁浇筑而成的巨墙。
墙体很新，崭新的水泥甚至还泛着一股潮湿的气味，上面布满了狰狞的加固钢筋，仿佛一头沉默的巨兽，将这座死亡之城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显然，这墙才建造起来没有多久。
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突出的射击口，黑洞洞的枪口从中探出，是重型机枪。
“吼！”
不远处，几只游荡的僵尸似乎察觉到了墙后的生机，蹒跚着靠近。
“哒哒哒哒！”
刺耳的火光瞬间从射击口喷吐而出，巨大的子弹形成一道金属风暴，将那几只僵尸打得连连后退，身上爆开一团团腐肉，却依旧无法将其彻底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