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成看着殷衍之铁了心埋头认,浅笑着弯腰扶起殷衍之。
他这儿子生来瘦削,这肩膀明明看起来挑不起重担,这明事理的性子也惹不出祸事,可偏偏想要躲避国事,闻休还专门给这小子打掩护。
他拍着殷衍之肩膀:“我儿,父王这一众儿子里,你和阿广是最让父王放心的。老三脾气太暴躁,行事也过于狠辣,父王怕他将来意气用事。老四喜爱招摇,乱摆架子,虽然文章写得不,但难成大事。老六倒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可惜做人做事太过畏首畏尾,也让父王恨铁不成钢。你其他兄弟都还小,眼下只有你和阿广最令父王安心。”
殷衍之心中松了一口气,父王仍旧当她是儿子,想来的确有人暗中跟着她,但那人跟丢了,或是枣红马跑太快,那人的马匹跟不上。
可她不理解父王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话,她只能按照不出的话回复:“父王高看儿臣了。”
“阿衍,你我父子二人不日便要离别,往后实难相见。人生最长不过百年,最难忘莫如少年之时。”
殷衍之抬头,她看见父王眼里饱含着限的惆怅。
“从今以后,你的欢声笑语,都将留在另一片土地上,你在奚青的童稚时光,会在时间的蹉跎下遗忘。这是人之常情,父王绝责怪之意,连父王也记不太清儿时的事情。”
她没有接话,立在父亲身前,静静聆听。
“父王只希望阿衍重归之日,仍能爱惜这生你、养你十二载的奚青,与你的兄弟们和睦一家。”
“儿子铭记在心。”
殷子成深深看着他这半大的儿子,他的阿衍不爱宴饮,不喜歌舞,心游猎玩乐,也不似前人风流专爱美人。
他心中想着,这孩子如果早出生几年,身体再好一些,阿广的太子之位,他不会定得这么果决。
可事已成定局,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殷子成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挥手:“下去吧,你也该好好准备去朔鸿了。”
“是,儿臣告退。”
殷衍之走出御书房后,她的父王这才卸下身体硬朗的面具,弯腰扶着冰冷的青铜桌,抽出袖子里的手巾,捂嘴咳嗽,摊开一看,点点血迹,实在扎眼。
周路急忙端来一碗发苦的药,他瞟了瞟桌子上的奏折,还堆着两大摞。
王上今天又要熬着了,宫里的太医就是再医术高超,遇上不听话的病人也是回天乏术,不知王上还能强撑几年……
殷子成将脏了的手巾丢给周路,命他悄悄拿去毁掉,他的身体状况万万不能传开。
三年,再继续撑三年就好了,到时候,阿广到了弱冠之年,到了能亲政的年纪……
他就可以去死了。
既然时日多,阿衍长大后回来,他都入土了,所以他怎么舍得去责怪阿衍?
只是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该提的醒也照样要提。
不该肖想的位置,最好谁也别起念头。
在阿衍不知道的时候,他早已将阿衍的舅父们,派去了偏地,在太子登基之前,断可能重回朝堂。